?何鴻政

回家

回老家

油潑香椿芽夾熱蒸饃

外添一碗金黃小米稀飯

這都是四五月鄉(xiāng)下正常的生活

晚飯我吃了兩碗雞肉燴菜

大嫂加了雞血面

她站在桌旁

一個勁勸我多吃

母親的雞貓狗老處在

饑餓狀態(tài)

不像父親的花園

永遠潛伏著驚喜

父親是愛花之人

一些花草肯定得到了父親的贊許

到了五月就開始張揚

躺在老家的熱炕上

看到有同事從鄉(xiāng)下發(fā)朋友圈說

幸福就是

陽光正好

日子很慢

你們都在

一年四季

盤子以不變的姿勢

辣子盅、鹽盅、醋壺壺

以及咸菜碟

也以不變的姿勢

等我

等我坐上炕頭

吃兩大碗

老娘做的洋芋糊糊面

作為老娘的親兒子

這一細節(jié)

成就了我們母子一生的幸福

這個冬天

風從北邊過來

提著刀子

在院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在門縫探頭探腦

逼著不愿離窩的老娘

在炕上

把日子用被子圍緊

一會兒低頭

睜開眼睛納鞋墊

一會兒抬頭

瞇上眼睛想兒孫

這些細微的動作

將無限溫暖

我對這個冬天的感情

和父母去掐苜蓿

驅(qū)車一路向東

找一塊干凈的陽坡

面對一洼綠茵茵的苜蓿

慢慢蹲下

整個下午

山邊的杏花

悠閑的云朵

徐徐的暖風

通往山頂?shù)男÷?/p>

偶爾一掠而過的小鳥

都屬于我們

父親八十二

母親七十九

父母從小吃苜蓿芽長大

看見苜蓿芽

一下變得面色紅潤

目光明亮起來

胖乎乎的苜蓿芽

像剛出生的嬰孩

母親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端詳

父親一顆一顆放進籃子里

這些輕緩的動作

突然間觸摸到我內(nèi)心

最柔軟的部分

幼年的記憶

瞬間被一一擦亮

隱約聽見父母又在親切地

喊我的小名